是钢琴考级到五级的人，都不会说这首曲子难弹，但同样的，即使是举世闻名的音乐家也不敢说自己“会”弹这首曲子。

单凭借着“月光”二字，就像让人看到了树叶交错的影子落在皎洁湖面，波光粼粼的湖水恬静得好似优雅美人。

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，可这却是对月光最浅显的理解。

事实上，月光更像是一出完整的悲剧，第一乐章暝想的柔情和时有时无的阴暗色调，就像是从望不见的灵魂深处忽然升起静穆的声音。

有一些声音是忧郁的，充满了无限的愁思；另一些是沉思的，纷至沓来的回忆，阴暗的预兆……

如此复杂的情感，即使是森诺杰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完美演绎，更何况一个不过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。

其实，能演绎出“皎洁如水的月光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所以森诺杰之前才会说自己很惊讶。

要么白瑾萱只是一个自大狂，要么就能让人眼前一亮。

可森诺杰觉得，她是后者。

台上的女孩儿深呼吸两口气后，放在琴键上的手指终于动了起来。

黑白琴键按下又弹起，流出的小调在布满云彩的天空，却是阴郁的情绪……

森诺杰忍不住闭上了眼，先前还窃窃私语的人也纷纷闭嘴。

不得不说，从心灵流露出来的音乐，值得任何一个人尊重，欣赏。

曲子转入第二个乐章，流畅的衔接不需要太多的技巧，却足以让森诺杰欣喜若狂。

白瑾萱的表现已经不能用简单的“惊艳”来形容，比起之前的几个人，她没有太多的华丽技巧，更多是天赋和领悟力。

不是说技巧不重要，很多音乐家都认为没有技巧就没有音乐，但不管是谁都知道很多事情，都要靠领悟。

浅显来说，就想一种传世绝学，如果你只看中它流于表面的招式，那也不过是动作多了几式，可一旦你领悟到了其中精髓，你会发现招式信手拈来。

而音乐，同样如此。在将技巧磨炼到巅峰之后，音乐家都会在技巧中领会音乐的本质。

可白瑾萱的情况略显特殊，她很幸运地走了一条可遇不可求的捷径。

她从未对技艺有过多的要求，只是简单地因为喜欢而随性，音乐在她手中更像是生命不可缺的部分。

即使钢琴给她带来灭顶之灾，她也从未厌恶，远离。

或许会愤怒，会消沉，可从头到尾，她心里的音乐都是清澈纯粹，始终如一。

这是一种天赋，无以伦比的天赋，那将是许多人一生都不会抵达的高度。

“……我的天……”苏馨忍不住捂住嘴，眼泪掉落下来。

“小馨？出什么事了？”郑海逸不解。

他虽然不是学音乐的，可有喜欢钢琴的妻子和女儿，对这方面自然也有自己的理解。

在他看来，白瑾萱的演奏令人震惊，苏馨应该会极其享受才对，为什么会哭起来？！

苏馨摇摇头，只捂着嘴不停地流泪，即使泪眼婆娑，依旧紧盯着台上，像是白瑾萱会突然跑了一样。

……

最后一个调子落下，白瑾萱手指按在琴键上，还能感受到琴键的颤动。

最后一章的狂暴、热情、狂怒，在到达顶点之后，突然沉寂下来，但汹涌澎湃的心情并没有就此平静。

偌大的会场里，只能听见所有人的呼吸声。

叶白单手撑着侧脸，视线落在站起来，冲所有人鞠躬的女孩儿身上，率先鼓起来掌来。

“啪啪啪——”

像是有煽动性的，掌声越来越大，最后扩大到全会场。

白瑾萱嘴角弯起，可是眼泪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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